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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:王选(第一天)

第十一章:王选(第一天)

选帝宫位于帝都中央,它是一座巨大的圆顶建筑,被美丽的白色柱廊所环绕,在柱廊之外是蔚蓝的湖水,这座美丽的建筑建立于一座人工湖中央,湖水清澈见底,由地下水路从大河中引来活水,构成循环水系。这里是帝国最神圣的场所,每一位皇帝都从这里诞生,在这里加冕。对帝国的臣民们来说,能够走进选帝宫,代表着无上的荣耀。

二十名身着华服的典礼官吹响了号角,昭示着选帝的正式开始。

元老院的元老们首先进场,他们穿着帝国传统的白色长袍,头上戴着橄榄枝,他们从左侧的门入场,坐在左边的席位上。接下来入场的是市民代表,不过这些人全都是贵族,普通市民是没有资格进入这座宫殿的。贵族们身穿各种各样的华丽服饰,与打扮朴素的元老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好像一群孔雀。他们从右侧的门进入,纷纷就坐在右边的席位上。

典礼官再次吹响号角。

主持本次选帝的大选帝侯卢基亚斯走上了演讲台,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,激活了讲台中央的宝珠,宝珠缓慢的升到空中释放出五彩的光芒。无论是元老还是贵族们,纷纷发出赞叹,眼前的景象是很多人生平未见的。伴随着宝珠的旋转,位于基座上的空格亮了起来,五个空格中的两个放着小型宝珠,而另外三个则是空的。

“我宣布,选帝开始。”卢基亚斯洪亮的声音在选帝宫内回荡,“天佑帝国!”

“天佑帝国!”元老们和贵族们齐声高呼。

典礼官第三次吹响了号角,选帝宫的大门慢慢的开启了,红色地毯的尽头,被宝珠选中的三位候选人依次走进了选帝宫。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银盔甲的年轻人,他披着帝国将高级将领特有的红色披风,一头金色的短发犹如钢针一般。

“缪拉元帅?”有人认出了他,贵族和元老们发出一阵低语。

“肃静!”卢基亚斯高声喝道,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。

缪拉扫视着眼前的元老和贵族们,天蓝色的眼睛肿流露出一丝不屑,他走到左侧属于自己的座位前,撩起披风坐下。

第二位入场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,他穿着绣着金丝的白色长袍,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的橄榄枝,犹如一定皇冠。不过他硕大的肚子和下巴上的赘肉却给人留下暴发户的印象,而他炫耀似的把宝珠举的老高,更加重了暴发户的印象。

“查理曼?居然是他?”

“那个暴发户,真可恶!”

贵族们低声议论,而元老们则保持着沉默,因为这个暴发户给元老院捐了不少钱,以至于有人认为这次选帝能把他算上,是元老院暗中操作的结果。

查理曼舔着大肚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,向贵族席上自己的支持者们挥手致意,不少其他派别的贵族露出露骨的讽刺表情,但是这个胖子却浑然不觉。

第三位入场者走进了选帝宫,从她走进大门的那一刻起,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牢牢地吸引住了。那是一位纯白的少女,年龄在14岁到16岁之间,她有着雪一样晶莹剔透的肌肤,以及一头充满虚幻色彩的银发,血红的双瞳流露出成年人特有的稳重气息,北地风格浓厚的连衣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。这位异族的公主赤着双脚走向自己的位置,然后优雅的坐好。

作为主持人的卢基亚斯最先反应过来,他咳嗽了一声,提示其他人不要露骨的盯着那位银发红瞳的异国少女看,那样很不礼貌。

“根据章程,”他说,“请三位候选人依次做一下自我介绍。”

说完,他伸出手示意缪拉先开始。

“哼。”缪拉哼了一声,站起身来,浑身上下发出甲叶摩擦的声响,他信步走上讲台,面对元老和贵族们,以及另外两位候选人。

“我是帝国元帅缪拉,”他用蓝色的眼睛扫视众人,“目前正指挥三个军团执行东部征服作战,我将为帝国带来财富和奴隶,敬请期待。”

说完,他走下讲台,回到自己的座位上。

查理曼立刻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,舔着大肚子走上讲台,脚上的镀金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,在讲台前站好,他立即换上了笑容。

“我是南部农业区的查理曼·诺森博格。”他说,“我的农场出产最好的橄榄油,各位不嫌弃的话,可以带回去试试。我所希望的是帝国的繁荣,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,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支持我。”

说完,他鞠了个躬,喜滋滋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。

可惜,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位少女身上,她优雅的站起身来,走路的动作却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。座位旁边的缪拉稍微扬起了眉毛,他注意到这位少女的步伐十分稳重,显然受过非常严格的战斗训练。

“大家好,”她轻轻鞠躬,“我的名字叫澪,来自北地,原来的名字叫特雷莎·隆德贝尔,北地之王雷纳德是我的父亲,但是我的故国已经毁灭,所以我舍弃了原来的名字,以自由民的身份进入帝国。如果可能的话……我希望能放弃王选资格,谢谢大家。”

说完,她又鞠了个躬,步态僵硬的走下讲台,在最后一个台阶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,一个踉跄跌倒在了红地毯上。

在场的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惊呼。

澪急忙爬了起来,揉着膝盖,满心懊悔。没想到在最后一步还是搞砸了,自己果然没有出席这种严肃的场合的经验啊。距离她最近的卢基亚斯急忙拉住澪的手,把她扶了起来,然后拍掉她裙子上的灰尘,脸上的表情就像慈祥的爷爷望着自己的孙女。

“非常感谢。”澪急忙鞠躬。

“请抬起头来,殿下。”卢基亚斯说,“您被宝珠选中,就说明您是一位高贵的人,高贵到足以成为帝国的皇帝,所以,请多给自己一点自信。”

“谢谢。”澪点了点头,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
卢基亚斯转身返回讲台,他扫视众人,不知道为什么老迈的脸上神采飞扬,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儿一样。

“进行下一项,”他宣布,“请各位候选人介绍一下自己的政治主张,这是自由演讲,任何言论都可以发表。有请缪拉元帅第一个上台。”

选帝宫内掌声雷动,缪拉有点不情愿的再次上台。

“我想说的事情只有一件,”他注视着元老和贵族们,选帝宫内鸦雀无声,“帝国已经陷入了困境,我们的人民饱受贫穷之苦,而奴隶供应不足,无法种植足够的粮食。到处都缺乏劳动力,那些二代奴隶们一个个只会偷懒,而新的奴隶却难以补充。我建议,加快对东部的征服行动,以获取帝国急需的劳动力,只要有了奴隶,帝国就能永远繁荣下去。所以!作为一名军人,我的意见是,征服!征服!再征服!把帝国的疆域扩展到天际!”

他充满火药味演讲引发了经久不息的掌声,缪拉稍微松了口气,抖开披风走下讲台,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好。

下一个上台的是查理曼,他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,基本都是在赞颂商业之神拉康德,澪趁机偷偷观察缪拉,只见这位帝国元帅眉头紧锁,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。这也难怪,东部激战正酿,总司令官却要回到帝都参加帝选,时机的确太差了。

“有请第三位王选者,澪。”

被叫到了名字,澪急忙站起身来,最初的紧张感因为那一跟头摔掉了不少,站在讲台上,稍微平复一下情绪。

“诸位,”她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,“虽然我不是帝国的人,但是能站在这里是我的荣幸。从北地进入帝国,我一路旅行到帝都,通过我的所见所闻,对帝国的现状有所了解。我认为现在帝国最大的问题是生产效率不足,其根源,是过度依赖奴隶作为劳动力。”

台下响起一片议论声,无论是元老院的元老还是各地的贵族,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。即使帝国做聪明的智者,也不可能看到超越自己时代的东西,而澪来自一个已经完成工业革命的先进社会,她能看到这个时代的人所不能发现的问题,利用自己先进的知识,解决这些问题。

而生产效率低下,正是奴隶制无法克服的重大弊端。

“举个例子来讲,”澪注视着所有人,“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,奴隶们经常毁坏生产工具,比如农具。而且奴隶们经常偷懒,前面缪拉元帅说过这个现象,我就不再阐述了。奴隶们破坏生产工具的初衷是不想干活儿,而各位奴隶主的方法是惩戒。并且给奴隶分发便宜的石制工具。而金属农具的使用,能够极大地提高农业效率,提高生产力。帝国目前的问题是生产力不足,解决方法无外乎征服蛮族,抓获奴隶,来补充劳动力。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,为什么不提高现有劳动力的生产效率?”

“问题是该怎么做?”一位贵族说,“您说的破坏工具的情况在我的农场经常发生,我曾经鞭打奴隶们,甚至吊死了一个带头的,但是收效甚微。”

“感谢这位先生的提问。”澪点了点头,“首先我想问大家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,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财产是什么?”

“金子?”“奴隶?”“权利?”台下众说纷纭。

“都不正确,”澪指了指脚下,“这个世界,至少在这个时代,对各位而言最重要的财产就是土地。有了土地,就能种植农作物,就能盖房子,就能建造城市。我们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我们脚下的土地,如果没有土地,我们都会死。”她话锋一转,“所以,占有土地的人就占据了生产资料,有了土地就可以不断的产生财富。”

“这跟奴隶们不好好干活儿有什么关系?”一位贵族问。

“对呀,对呀。”又有几人附和,他们都是查理曼的支持者。

“接下来就是我要送给帝国的一个小礼物,”澪不动声色的说,“那就是农奴制度。”

台下一片哗然,帝国并没有农奴这个词,澪把农业和奴隶两个词拆开,各选了一部分创造了一个新的名词。

“就如我前面所言,”她说,“谁占据着土地,谁就占据着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生产资料,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可能几千年,甚至上万年,只要工业文明还没有出现,土地都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。谁占有土地,谁就占有财富。关键是,如何让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为你创造财富?现在居住在各位土地上的,毫无疑问都是奴隶,他们是各位的财产的一部分,跟土地一样,都是财产。正因为奴隶是各位的财产,所以他们不可能拥有自己的财产,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都被全额收取,奴隶们怎么可能卖力干活?”

有几位元老点了点头,看得出他们明白了澪的观点,一些贵族也陷入沉思,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帝国的精英,他们有足够的智商理解澪的话。就连对选帝毫无兴趣的缪拉,也扬起眉毛,仔细听澪演讲。

“这就需要激励机制,”澪说,“换言之,就是让奴隶也能拥有财产,享受一部分自己的劳动成果,这就是农奴制度的核心内容。”她接着说,“各位可以尝试一下,宣布奴隶可以在自己的劳动成果中保留一部分,比如,一个奴隶生产了五袋麦子,他可以留下其中一袋作为自己的财产,剩下的作为使用土地的‘租金’交给奴隶主。这一袋麦子他可以自己留着吃,也可以拿去交换其他东西。如果这个奴隶生产了十袋麦子,他就能留下两袋,他的生活会因为努力工作而得到改善,甚至不需要奴隶主提供伙食,自给自足。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,这个奴隶就会加倍努力,他会爱惜自己的农具,并且最大限度的使用它们。这就同时解决了故意损坏工具和劳动效率低下两个问题,通过让奴隶拥有有限的私人财产,来作为激励他干活的奖励机制。不过,即使有了财产,他仍然是一个奴隶,不允许随意离开自己工作的土地,从而保证各位土地上的人口不会流失。”

“这就是农奴制度,”澪望向听众们,露出笑容:“介于封建制度和奴隶制度之间,各位不需要解放奴隶就能提高生产效率,让奴隶们创造出更多的财富,让帝国从内部繁荣起来。这样就不需要频繁的对外发动战争,掠夺人口作为劳动力使用。以后的战争将以扩充帝国版图为目的,掠夺更多的土地而不是人口。至少在这个时代,人类是无法舍弃土地的,即使逃走,也会失去生产资料,无法生存。”她望向缪拉,“所以,将蛮族的土地和土地上生活的人口一起并入帝国版图,要比单纯的掠夺人口作为奴隶使用有效得多。”

啪啪啪,寂静的大厅中响起了掌声。澪意外的看着第一个鼓掌的人,居然是缪拉,她的政见刚好与他冲突,但是缪拉却认同了澪的观点。紧接着零零星星的掌声响起,最后化为一片洪流,每一个人都在鼓掌,包括大选帝侯卢基亚斯在内。

“真是太精彩了,殿下。”他握住了澪的手,“您的观点真是解决帝国目前燃眉之急的一副良药,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不会反对这一新政策。您的演讲非常精彩,农奴制度的确可以为我们乃至帝国带来财富,虽然它有一定风险,细节上还有些不足,但是作为一个改革的框架已经足够了。”

“感谢您的称赞。”澪礼貌的鞠躬,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
一道尖锐的视线从右侧射来,澪用眼角的余光望去,只见查理曼正在瞪着自己,大腹便便的身体微微颤抖,似乎很生气的样子。而缪拉则对澪露出微笑,他抱着双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耐心的等待结束的时刻。

澪不禁松了口气,选帝要进行七天,第一天看来是过关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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